我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，那是與我以前從未接觸過的香氣。

冬至，陰極之至，陽氣始生。宮中與民間都舉行大型的活動和宴會，處處都是一番熱鬧狂歡的氣象，金蓮宮也不例外。由於明天便是大婚的日子，所以今日的準備工作更是繁瑣。嬋貴妃特地關照我，指了她的貼身女官前來幫我梳妝，對於這位貴妃的幫助，我自然感恩載德，親自將那兩名女官迎至宮中。

待所有人退下，其中一名女官露出了熟悉的笑容：“小姐，一會兒我們就離開這裏！”

那名女官是白琳扮的。我再側頭看看另一人，“她”斂眉低目，一副柔順至極的表情，我忍俊不禁，差點笑出聲來，因為，那位女官正是越澤扮的。

看過他扮老頭，今日又看到他扮宮女，他的演技可真好。越澤見我笑他，擡眉輕輕瞪了我一眼，我突然又笑不出來了。他作為一國之君，為我委屈到這個地步，我又怎能不感動呢？

白琳已經在幫我化妝，對於今天的出逃，我還不知道他們有什麽具體計劃。蒼吾王宮戒備森嚴，出入皆需許可，以我的身份，根本不可能大搖大擺出宮，只能偽裝成別的人才可以。至於偽裝成誰，白琳他們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。

我想，莫非她想把我打扮成宮女？可是宮女出宮也有著嚴格的要求，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糊弄的。

正疑惑間，妝已成。攬鏡自照，鏡中赫然多了一個白琳。原來，她把我打扮成了她自己的模樣。

我疑惑不解：“白琳，你把我打扮成這樣，莫非是想讓我頂著你的身份出宮？”

白琳點點頭：“今日冬至宴會過後，所有參加表演的藝人都會被遣送出宮，你到時候就可以跟陛下一起走了。”

我轉頭看向越澤：“可是，白琳要怎麽辦？”

我走了，留在宮中的豈不是白琳？

越澤卻說道：“放心，白琳會打扮成女巫出宮。”

原來，白琳還有另一個身份，就是那個應召而來的女巫。

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，只是金蓮宮中耳目眾多，這樣真的不會起疑嗎？何況我現在就扮成了白琳的模樣，我一走，金蓮宮沒了待嫁的人，其他宮人豈不是會發現問題？

然而這個問題白琳也早就想好了，只見她三下五除二，迅速把自己也裝扮起來，還叫我脫了衣服與她交換。一刻鐘過後，她變成了我，而我成了白琳扮的女官。

“我會留在這裏，直到你們出宮為止。這樣，就不會有人懷疑你的失蹤了。”白琳說著，便在鏡前坐了下來，還擺了一個姿勢，笑道：“只可惜，我就算跟小姐妝得一模一樣，還是沒有小姐那種灑脫的氣質呢！希望他們不要發現這一點！”

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。白琳為了救我，寧願自己身陷囹圄，可我卻並不是她所忠於的那個人。

我實在是愧對她這分情義。

我還要考慮這個計劃，越澤卻已經拉了我往外走，他死死拽住我的胳膊，低聲道：“如果不想讓別人起疑，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。”

我有點郁悶：“既然你們有這個打算，應該早點通知我一聲！我至少要有知情權！”

越澤橫了我一眼：“知情權是個什麽東西？白連，你不要說些奇怪的話好不好！哼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脾氣？以前哪次打仗你不是沖在最危險的前鋒？又有多少次你為了救部下而負傷？我若把這個計劃早早告訴你，你只怕不肯合作吧？”

我聽罷真是滿頭黑線。其實我很想告訴他，越澤，這次你真的想錯了，我白嫵可是一個真正的貪生怕死之人，還說什麽保護部下呢，要是遇到危險，只怕我自己先逃命還來不及，哪裏能顧及別人呢？

好吧，既然他們現在把我當成高風亮節的白連將軍，我也沒有辦法。我跟著越澤往外走，心裏想著，等我回了天界之後，一定要想辦法把真正的白連找回來還給她們。否則，我實在是愧對這個世間為我付出的人。

因為嬋妃事先想得很周全，所以我和越澤扮成女官順利出了金蓮宮，來到沈香宮中。這時，沈香宮裏突然有人前來稟報，說夜間本來準備為宴會表演的梨園眾藝人突發疾病，有幾個看似不太好了。這件事稟報到嬋妃那裏，嬋妃顯得非常吃驚，她與眾娘娘商議了一番，最後決定立刻把染病的人遣送出宮。畢竟，若讓藝人死在宮中，實在是非常忌諱的事，而且，也容易引發疾病。

“你們幾個前去撫慰梨園的藝人，還有，那些染病的人送到宮外之後，要立刻找人全力醫治，倘若發生不幸，也要好好地撫恤。”

嬋妃對自己的宮人叮囑了幾句，同時，朝我們這邊使了個眼色。我立刻明白了，她這是要讓我和越澤趁亂潛回梨園，好恢覆“藝人”的身份，並立刻出宮！

我心情一陣激動，果真跟著他們來到了梨園。那些跟著我們一起來梨園辦事的宮人，也都是嬋妃的心腹，她們並沒有為難我和越澤，所以我們得以順利地換裝，恢覆了“藝人”的身份。

在領到了一大筆銀子之後，我們混在了出宮的隊伍裏，因為有人染病，所以特地允許我們坐馬車。馬車有簾子，遮去了外面金碧輝煌的世界。當繁瑣的出宮手續辦妥，沈甸甸的宮門朝我們打開之時，我看到越澤輕輕松了一口氣。

窗外是黑沈沈的天幕和燈火璀璨的夜。北方的天氣比起南渝要冷一些，月朗氣清，還能看見閃爍的星星。

車子駛過宮門，發出了“轆轆”的沈悶響聲，那些戒備森嚴的守備虎視眈眈著註意著車輛裏的人們，手中的刀劍發出了雪白的光芒。我的心情有點緊張，畢竟，現在這裏是蒼吾王宮，而越澤卻是南渝的皇帝。要是發生點什麽意外，始終是很危險的事。不過萬幸的是直到車子緩緩駛出宮門，那幫守備始終也沒有任何動作。當城門在身後轟然緊閉的時候，我也跟著長籲了一口氣！

我們，終於成功出宮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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